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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昆德拉曾经提到过一部几乎没有人看过的捷克小说，它有着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爆炸的怪物》。据说是一个名为贾罗米尔·约翰的人，在年创作完成的。“爆炸的怪物”并非来自于科幻作品里的哥斯拉或者克林贡人，而是指在那个工业革命时代下扰人的汽车马达噪音。书中的主角恩贝尔特因无法忍受这种“爆炸的怪物”，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不得不一直搬家，从城市转移到遥远的乡村。在各种方法都尝试遍了的情况下，濒临绝望的恩贝尔特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夜间行驶的火车。让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火车那种古老而温和的声音令他这个到处被噪音围剿的人比较能够享受一顿睡眠。” 已经无法考证贾罗米尔·约翰到底是不是一名铁道爱好者了，但他小说里所传达出的“夜间火车”经历，毫无疑问让每一个铁道迷感到温暖和亲切。捷克是一个堪称“奇葩”的国度，作为一个弹丸小国，却拥有强大无比的工业实力，也盛产各类具备天马行空般创造力的天才艺术家。而当艺术家和代表工业文明的火车结合在一起，会产生何等难以想象的冲击力呢？去问下赫拉巴尔就全明白了。这位我最崇敬的捷克小说家，有着让人羡慕的法学博士学位，但却从事过铁路工人、列车调度员等多种毫不相干的工作，这也为其后来与铁道相关的几部作品奠定了现实基础。他在小说《过于喧嚣的孤独》中描述了一个在铁路上工作了40年的“舅舅”，退休后闲的发慌，就自己买了一套铁道信号装置。又从废品站采购了一个机车头和三节平板车厢，在自己园子里铺设了铁路。每逢周六日，就把火车开起来，让附近的孩子们一起玩。他和几个火车司机朋友，一边喝酒一边唱歌，直到酩酊大醉。如果非要把捷克的铁道文化聊下去，这显然是一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以后若有机会写此类的文章，那么我也很愿意和大家继续闲扯一下捷克火车。这里，我们还是先把目光放在国内的铁道旅行中来。说到在夜间火车上的经历，每一名旅行者肯定都有一箩筐的故事，说不清也道不明白。有的人会抱怨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股发馊的脚臭味，好比掉进了一座腌着咸鱼的水缸中。有的人可能天生神经比较脆弱，无法接受隔壁的邻居那气势惊人的“轰天雷”。当然，有人哀愁就一定有人喜欢。一如“爆炸的怪物”中的恩贝尔特，他迷恋火车那种古老而温和的声音，从而得以安然入睡。这点对于很多铁道旅行爱好者来说，恐怕瞬间之内便引起共鸣了。睡着了固然可喜，就算侥幸睡不着，在静谧的车厢里发会儿呆，然后看看窗外那个黑漆漆的世界，都是一种难以传达给周围人的莫名欣喜，是一种私房意义上的美妙享受。 而如果你乘坐的列车正行驶在一条远离城市，亦或山清水秀亦或与世隔绝的铁道线上，又凑巧当天晚上的天气状况好得出奇的话，那么必须恭喜你有极高的概率看到一种让人振奋的夜间景观——那璀璨无比的星河。细数之下，我有两次真正意义上兴奋到忘乎所以、甚至妄图把全车人唤醒的“星空经历”。一次是在开往呼和浩特的次绿皮车上，行经集通铁路的大板车站时，我看到了北斗星高挂在苍穹之上，一直陪伴着这趟列车缓缓前行。还有一次，是在由大连开往绥芬河的次新空调列车上。这一回儿，我没有再看到北斗星，倒是看见了玉带一般的银河，以一种盛气凌人似得嚣张姿态，在我头顶上肆意卖弄着。 仍旧是难以自持的一种感动，却又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孤芳自赏。你听车厢里那有节律的鼾声，他们在甜蜜的睡眠中，是否和我一样正感受一场梦幻般的洗礼？唯独不同的是，他们在真实的梦境中，而我则身在梦一般的真实里。我就知道，每一次乘坐过夜的火车，所收获的经历千万般种，各不尽然，但永远不会有一个叫做“失望”的东西存在。 银河啊银河，忍不住高声呼喊起你的名字。直到现在，你仍旧不肯放过牛郎与织女吗？那么好吧，请跟随我们这趟列车，一直朝绥芬河，朝格罗迭科沃，朝海参崴开吧！这是滨绥铁路一百年生命中那不容亵渎的信仰，这是史诗一般绵亘的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傲慢与偏见，这是年迈的索尔仁尼琴漫长归乡之旅的序曲。只有你，永远那么高挂在天上，那么神秘，那么冷漠，那么吊诡，无视人间的生灵涂炭，悲欢离合。自古以来，但凡将星陨落，必有英雄归天。他们此刻是否已化作夜空之中那颗最亮的星，在指引着孤独的旅人呢？ 答案仍旧是黑漆漆的夜色，与疾驶而过的这趟红色列车。不能开窗的苦楚，只能无奈地和车窗深情相拥跳起一支“贴面舞”，穷极目光，才能窥见那片无动于衷的山野。守望了一会儿，却愈加感觉此地是那样熟悉。当列车驶入站台，顿时恍然大悟。这里当然已是老熟人了，两年前的自己，也是经过一夜火车的颠簸，才从这座俄式风情的小站下了车。“横道河子”，久违了！你不仅没有忘记曾带给我的那些太多美好，还如此慷慨地在我凌晨三点路过此地时，准备了如此美妙的银河群星厚礼，这是何等程度的义薄云天。 总是难以忘却这座小站的热情好客。那一年横道河子站的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让东北“说来就来”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就在出站的时候，一名小站的女性工作人员，却悄悄用数码相机给我拍了照片。大概是看我身背巨大的登山包，俨然一幅户外旅行者的样子。车站的出口处贴有很多关于横道河子古建筑群的资料介绍，也足以说明小站虽小，但却在旅游宣传方面充满心思，服务周到。整个小镇也到处洋溢着闲逸与友善的气氛，几次问路，无论是铁道工人还是当地老人，都予以热情地指引。虽然只停留了大半日，却收获了太多细微的惊喜。当这些细微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次列车在横道河子站停了六分钟。从一座车站的角度讲，六分钟的停车时间已经算得上“长久”，更何况这也只是一座三等小站。然而倘若站在我和横道河子第二次“相遇”的角度上看，我们却只剩下区区六分钟的“寒暄”时间。已经没有勇气像年少时那样敢于从一座原本并非目的地的车站纵身跳下，从而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于是只能徒劳地看着横道河子站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所幸它带给我的那片灿烂夜空，却仍将与我同行，并且照亮着前方的路。 横道河子站： 位于黑龙江省海林市横道河子镇，建于年，目前为三等站。隶属哈尔滨铁路局管辖。 交通： 推荐火车。从大连、哈尔滨、牡丹江等大城市均有列车可抵达这座小站。 周边景点：： （1）横道河子站为滨绥线上得一座百年老站，俄式风格站房。整个中东铁路沿线到处充斥着这类俄式风情小站，这是一道最有意思的风景线。 （2）镇上的百年机车库房及转向盘遗址，现在已经被充分保护起来，并成为铁道博物馆。这个无疑是小站附近最有看点的地方。值得一提的是，徐克导演的电影《智取威虎山》曾在这里取景，细心的朋友应该在开头的那出枪战中看到这座百年机库及转向盘。 （3）俄罗斯老街以及俄式木刻楞建筑，曾经是当年沙俄铁路工程师的旧居，也挺有看头。 （4）附近还有佛手山国家森林公园，威虎山影视基地（貌似是拍林海雪原的地方），东北虎林园等。 （5）再远一点，海林雪乡远近闻名。或者索性去牡丹江方向，好玩的地方更多。 ======================================================== 对了，最后强行插入一则通告：明天下午17：30分，酒神将在上海书展（上海展览中心西阳光蓬活动区）举行一场关于《绿皮车站》的分享会暨签售活动。欢迎各位朋友们前来现场活捉！ 赞赏 |
